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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发表时间: 2024-11-03
裴玉栀的两个孩子性子不随她,或许是先生教的好,珩儿和玶儿很懂事,不哭不闹,不争不抢。

孩子们没发现阿娘已经换了人,只是相比从前,母妃开始教他们念书写字,会把他们叫到膝前一一教导。

一来十几天,皇上总要来我宫里坐上几个时辰,时而批阅奏折,时而检查皇儿功课,也会送点玩意儿逗我开心。

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些。

“你去把这封信交给淮安王,你亲自去,务必送到淮安王府!”

“是。”

夜色如一张巨大的乌色的翼,自天际深垂落下,两边朱红宫墙似两道巨龙夹道蔓延,不见高处天色。

红墙深锁,宫院重重,埋藏着无尽人的心事和秘密。

我在流华宫西殿的藤椅上斜坐着,看着一池子碧绿的莲叶和星点的红莲沉默良久。

果然,半个时辰不到,背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“裴玉栀!

你究竟想做什么!

这信是怎么回事!”

男人拽着我的胳膊迫使我起身。

从前如此熟悉的一张脸满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。

我扬了扬嘴角,露出一个温婉的浅笑,“珉哥哥,我是玉儿。”

轻轻晃一下耳上一对金镶珠翠耳环,一身靛蓝暗花蝶纹云锦大袖衣,满头乌发简单绾起,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两支檀木箜篌簪,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几年前。

淮安王眉宇间的阴霾渐渐消散,盯着我半分未言语。

“这坠子是上元灯节我猜对了灯谜,你送我的奖品。”

“何火无烟?

打一昆虫。”

“我答的是萤火虫。”

“只是这坠子被妹妹抢去一只,我便极少戴过。

不过幸好,我抢回来了!”

男人肉眼可见的神色柔和起来,想到这一别数年,只是涩涩的问一句: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?”

我没有回答,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茶,“这是新上贡的峨眉翠。”

“都怪我,走的着急了没考虑周全,害得你……”淮安王话里话外全是自责。

“朕来的不巧了,什么风把六弟吹来了?”

“臣妾与六王爷自幼相识,王爷难得回来,与臣妾叙叙旧罢了,皇上莫要责怪。”

“这些日子闷在流华宫也是委屈你了。”

“六弟年纪也不小了,尚将军的长女国色天香,能文能武,与六弟甚是般配,朕为你二人赐婚如何?”

“多谢皇兄好意,只是臣弟心有所属,恐辜负了姑娘情意。”

淮安王眉头紧锁,“皇兄既然来了,本王就先告辞了。”

等人走后,皇上才徐徐道:“你比她可强太多了。”

“她到底是给你生了一儿一女。”

“你在吃醋吗?”

一个月后,丞相被查出贪污,借权敛财,利用职权侵占民田,操纵国库,抄其家,搜获行贿财物三万两黄金,白银二百多万两。

按当朝律法,贪官之罪,其罪当诛。

皇后与太子被废,族人全部流放。

期间我开始帮皇上处理朝政,拉拢各方势力,扫清障碍。

半年后,封我为皇后,立珩儿为太子。

我开始临朝听政,自武皇后,朝堂上再现帝后同朝。

“母后,他们在背后议论你。

说母后一介女流不能参政。”

我把玶儿带到跟前,解释道。

“一介女流又如何?

男子能做的,我们女子也能做。

吟诗做赋,骑马射箭,我样样不输男儿,凭什么屈于人后。”

“前有武后武则天,参政期间国泰民安,百姓富足,何来女子不能参政一说?”

“女子不是只有相夫教子,生儿育女,做男子的陪衬。”

“玶儿知道了吗?”

“孩儿知道,孩儿也要跟母后一样。”

三年后,异族叛乱,皇上亲征,不幸中伤,不久病逝。

出征前正值深秋,窗外花影疏斜,秋光停驻在宫里的杨柳树梢。

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,只是鬓间多了几根白发。

“你确定要去吗?

不等玶儿和珩儿再大一些吗?”

“不了,六弟会帮你的。

你比我更适合它,我相信你。”

殿宇开阔,秋风徐徐吹来,微微蕴凉,他揽我入怀,眼中有如璧的光华涌动。

我微微踮脚,第一次主动的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柔舒适的吻。

“保重。”

和康九年,天子崩,太子年幼,皇后裴氏登基称帝。

裴氏效仿武则天,广开仕进之门,破格提拔官员,打破门阀制度。

规定女子与男子一同受教育,一同参加科举。

并为女子参政设立制度通道,提拔数位女官参政。

允许女子拥有独立的财产权,允许女子主动提出离婚,并设立法律保障女子利益。

裴氏统治期间,减免赋税,积极推动改革,女性地位显著提高,经济繁荣,家国安康,国家再一次达到鼎盛。

纪端五年,女帝裴氏让位,太子李珩继位。

此时裴氏在位四十一年,年仅六十二,封为太后,移居缘歆观。

又是一年秋,灯光映得人心境温润。

“娘娘,人带过来了。”

他身披灰色斗篷,脸上带着面具,面具下的眸子依旧明亮深沉。

面具缓缓摘下,我久违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,只是多了些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
“一别多年,你我都老了,真是岁月不饶人啊。”

我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杯茶水。

“我老了,你不老。

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。”

“你也是贫嘴,尽说些胡话。”

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,继续道:“玶儿也上了战场,珩儿前些天又得了个公主。

孩子们都过得很好,你呢?

可有家室?”

他笑了笑,接着道:“这么多年我还是一个人,倒也不觉得无趣。

小六不也一直没娶吗?

听说他也卸甲归田了,怎么没见着他?”

“他可不愿在这冷清的道观里呆着,前些日子去前面的镇子买了几亩田,种着些瓜果。

改日你也可以见见他。”

“不了,他心里还恨着我呢!”

我只是笑笑,我以为他至少明日再走,却是半夜走的,不声不响,什么也没留下。

过了半个月,天气越来越凉,道观里尽显颓唐之象,李珉不放心我,把我接了过去。

思来想去,虽然最后也没个名分,但终归是算得上共白头。

天甲四年,太后裴氏薨,享年八十,后世尊称‘圣嬉安佑皇帝’。

——全剧终